第五集(1)
收到跳跳传来的消息后,逗逗立刻将虹猫蓝兔聚在小院里,坐在硕大的石磨上,低声商议。
“他们正在查蝴蝶镖的来路,想来不需要我们担心,倒是这所谓的寒烟花……”逗逗让两人再详细看看纸上描绘的花朵,“是不是和灵儿那个纹身很像。”
【资料图】
两人细想,觉得有理。那纹身被咬得看不清楚,只有断断续续的线条,依稀拼凑出牵牛花的形状来,然而却又是重瓣的,单靠那个轮廓,实在想不出究竟是什么花。但再看纸上所绘的花型,就一目了然了。
“只看那个纹身我还想不起来,再看这个,我就有点思绪了。”逗逗说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寒烟花,而是重瓣的曼陀罗,是一种有剧毒的花,根本没有后面写的这些功效,但的确是生长在川谷之中,而且就只有一个地方的川谷会长。”
“哪里?”
“祁连山北脉的乌鞘岭。”
虹猫蓝兔对视一眼,又看向逗逗:“只有这一处吗?”
“只有那里,别处的曼陀罗虽然也有重瓣的,但绝不是这种形状。”逗逗对此颇有自信。
虹猫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就传信让跳跳他们去祁连山查看吧。”
逗逗也满意地将信纸焚烧,蓝兔则始终想着二郎封印金晶石的事:“二郎究竟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有人要害小镜子的,他如果提前预料到了,为什么不多做一些准备?”
逗逗附和着:“是啊,他明明为了治小镜子的眼睛费了那么多功夫,怎么明知道有人要害小镜子却不管呢?”
虹猫看着二人:“难道不会是你们想得太复杂了吗?”
“什么?”逗逗一时回不过神。
“二郎虽然探得一些蛛丝马迹,但他未必能想到,幕后人所图是五晶石,若他以为幕后人所谋只是金晶石的话,当然觉得藏起金晶石就能击破幕后人的阴谋,之后纵然还有行动,天狼门也一定能发现端倪。”虹猫一层层分析道,“毕竟我们能看到的,二郎看不到。他不会知道幕后人的真实目的,而且……他自己恐怕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伤害小镜子。”
蓝兔默然,的确,身为父母,只有想着全天下人都和他一起保护孩子的,绝不会去想有人会处心积虑害他的孩子。
虹猫神色凝重:“最重要的,他并不知道天狼门有内奸。”
提到内奸这两个字,三人又严肃起来。
这时房中传来低低的絮语,是小镜子醒了过来,大郎正在陪她聊天解闷。因为晶石的祸害,小镜子时睡时醒,全无规律,大郎一直陪在她身边,每当晶石作乱,便立刻用内力为她镇压,每次小镜子惊惧而醒,也都耐心陪她聊天。
“我觉得无论谁是内奸,大郎都不可能是。”逗逗说道,“这段时间他频繁消耗内力,已到了会损伤根本的地步,如果是表演,做不到这种程度。”
虹猫也这么觉得,不过他认为仍要谨慎行事,还不宜将幕后人之事全告诉大郎,但部分透露,比如二郎的信件是有人伪造这种事告诉大郎。
“那……我去告诉?”逗逗犹疑地说。
“不必这么着急,且再观察灵儿一段时间,看看她想怎么应付我们。”虹猫拍拍逗逗的肩膀,“马上要入藏了,必须先确定灵儿背后的人有多大势力。”
逗逗不解,蓝兔却明白了:“灵儿不蠢,先前一直粉饰,是为了不让我们怀疑。但是经过这么一遭,她就知道我们一定怀疑她了,现在就看她如何行事,如果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小心谨慎,就说明她背后的势力不算太大,她没有和我们硬碰硬的底气。但如果她开始肆无忌惮,和我们抵角,那就说明她的势力不小,有对抗七侠和天狼门的资本。”
“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蓝兔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也这么想。”虹猫对逗逗说道,“所以要看住灵儿,还要不断试探她,这都是你的任务。”
“放心放心。”逗逗连忙保证,“一定看住了他!”
说着又往后看看,好像灵儿正在那边监听似的。但大家都知道这不可能,逗逗不停给她下麻药,只要他不想让灵儿醒,灵儿就能长睡不醒。
虹猫笑着扳回他的头:“差不多就是这些,他们以乌鞘岭特产的曼陀罗为纹身,那么乌鞘岭就算不是他们的据点,也一定与他们密切相关,这是一条极重要的线索,追查下去必有收获。但也一定会遇到加倍的阻击,逗逗你传书回去时,要叮嘱他们千万小心。”
逗逗答应一声,回房撰写书信。虹猫望着夜空上闪耀的星子,又侧头望向蓝兔,见她正垂眸思索,便道:“你担心小镜子?”
“她有心结。”蓝兔缓缓说道,“很深很重,解不开。所以她这么乖巧,这么听话,都是因为她被心结折磨。”
虹猫虽没看出,却相信蓝兔的判断:“那接下来的路我驾车,你多陪陪她。生而失恃,也的确需要你这样的姐姐辈来安抚引导。”
蓝兔微笑:“谢谢。”
“我们之间何须提这两字。”
第五集(2)
“小镜子,你为什么会叫小镜子呢?”马车上,灵儿一边替小镜子编头发一边好奇地问。
上次她清醒过来之后,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甚至都没问逗逗自己怎么突然就昏迷过去,只笑说自己真没用,那么点儿疼都挨不住。
逗逗有些迷惑,拿不准主意。但没过几天他就发现,灵儿虽然嘴上更热络,但行动上却比之前强硬了些。譬如从前,她去陪小镜子消磨时光,总是先征询逗逗,小镜子现在身体如何,经不经得住一下午的攀谈。但现在她不再问了,抱起小镜子就走。或者找蓝兔说话,从前总是先小心翼翼探进个头来,问他们谈完了没有,再挽着蓝兔的手臂出去,现在却不这样小心了,推开门便径直往蓝兔身边坐下。
这种做法柔中带刚,看来她应该是蓝兔所说胸有成竹的那一类。
心里想着事情,不耽误逗逗继续听小镜子的回话。
“我不知道,但是听大伯说,和母亲有关。”
小镜子似乎不想提起,微微垂下眼睛。
蓝兔注意到了,笑问:“那你想不想知道呢?”
“我……”小镜子嗫嚅着不说话。
灵儿笑道:“那怎么会不想知道呢,谁会不想知道自己名字是怎么来的!”
小镜子迟疑地点点头,循着声转向大郎的方向。
大郎叹一口气:“的确是和她母亲有关,我那弟媳叫阿鸾,所以二弟就取了这个名字。”
“鸾、镜……鸾镜。”灵儿笑着捋捋刚给小镜子梳好的辫子,“小镜子,你爹爹还有几分文人情怀呢。”
小镜子一脸不解。
灵儿张口欲解释,话到嘴边又一顿,冲蓝兔笑道:“我就记着有这么个典故,是什么典故却忘了,蓝兔你一定还记得吧。”
蓝兔若有所思,听到灵儿的话才回神,爱惜地抚摸着小镜子的脸颊:“说是从前呢,有个人捕获了一只鸾鸟,把它关在黄金笼子里,给它喂食世间难寻的山珍海味,但这只鸾鸟始终都很低落,从没有叫过。然后就有人说,这种鸟只有见到同类才会叫,所以我们用镜子照一照它试试吧。那只鸾鸟就这样看到自己在镜中的倒影,悲伤地叫了起来,声音上干云霄﹐而它就这样鸣叫着死去了。”
察觉到小镜子更加难过,蓝兔又说道:“你父亲一定很爱你,所以才会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毕竟你是你母亲留下的最珍贵的礼物。”
小镜子仍低着头不说话,蓝兔叹息一声,她猜到小镜子一直以来的心结是什么了,但这心结又只有二郎才能彻底帮她解开。
蓝兔给逗逗抛了个眼色,逗逗会意,正要说话却被虹猫从车外喊了一声,便开了车门探出头去。虹猫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逗逗连连点头,关上门从百宝箱中掏出两包药材:“我们玩射覆吧,我最近新钻研出一种玩法!”
灵儿立刻被吸引目光:“怎么玩?”
逗逗在药包中摸索,然后握紧拳头伸出手来:“正好灵儿你在学习辨别药性,现在就猜猜我手里的药材是什么。”
灵儿左看右看,最后抬头问:“有提示没有?”
逗逗点头:“你可以问两个问题,药性寒热温凉、主治病症和生长地什么的都可以问,但是只能问两项。唉唉唉,小镜子不要凑过来,你的鼻子比我还灵呢,退后退后!”
大郎笑着将小镜子抱在怀里,小镜子只能努力吸吸鼻子,想从这个距离上嗅出逗逗手里的草药。
灵儿则摩挲着下巴,纠结地说:“我先问寒温吧。”
“大热。”
“大热?”灵儿一愣,随即笑道,“那就是附子吧。”
“别这么肯定,大热的草药多着呢。”逗逗高深莫测地摇摇头。
灵儿果然底气不足,想了想又问:“它治什么病呢?”
逗逗顿了一顿,灵儿分外紧张地看着,只听逗逗缓缓说道:“主风寒、咳逆、邪气……”
“那不就是附子!”灵儿忿忿嚷道,“师父你这分明是耍着我玩呢!”
“是你自己不坚定啊。”逗逗笑嘻嘻摊开手,掌心果然是一味附子。
小镜子依偎在大郎怀里,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她早在心里猜出来了。
“好啦第二味,这回你只能猜三次,三次猜不准,就算输了。”逗逗向外看看,虹猫的身影被日光投进来,脊背挺直,似乎专心于驾马。
“我不问药性了,直接问治什么不是更容易嘛。”
灵儿自以为得法,没想到逗逗早已料敌之先:“治火疮、恶气。”
“……没了?”
“没了。”逗逗笑着点头。
灵儿又问:“那长在什么地方。”
“川谷之中。”
“药性……”
“不能再问了。”逗逗笑着摇头,“猜吧。”
灵儿眉头拧得死紧:“大黄?”
“大黄生山谷,药经怎么背的!”逗逗一脸恨铁不成钢。
灵儿缩缩脖子吐吐舌头,想了半天又迟疑地说:“羌……羌活。”
“能想到它不容易。”逗逗欣慰点头,但随即坚定否决,“可惜不是。”
灵儿一脸期盼被转瞬打灭,不由颓丧起来,想了半天又想到个紫苏,但还是不对。
“答案是……”逗逗摊开手,得意一笑,“景天!”
灵儿愣了半晌,还被逗逗教训道:“忘记它别名了吗,慎火,这么明显都没想到!”
灵儿凑到蓝兔身边小声说道:“他现在是逮着我了,天天撒师父威风。”
蓝兔看着逗逗笑笑:“说不定这是看重你,另类的言传身教呢。”
灵儿好胜心强,又猜了好几次,被逗逗耍着各种小把戏几乎都没猜中,更加忿忿不平,这一次听逗逗说性温有毒,便几乎脱口而出:“曼……”
话说出口她就一怔:“曼……漫天撒网地猜,谁能猜着啊,这个游戏根本不公平,我不玩了!”
第五集(3)
自从那一日,逗逗几乎逗引着灵儿说出“曼陀罗”三个字后,灵儿便越发闭紧嘴巴。每日只和小镜子玩耍都去,一见逗逗来便一言不发。
逗逗也知道她越发提防,也不再多说什么,只留心观察她的行为举止。
这一日,又走到一处镇甸,虹猫找了间客栈安顿众人,自己亲自抱了草料去喂马。灵儿抱着小镜子在树下,招引了两三只鸟儿围着她叫。
小镜子凝神细听它们叽叽喳喳,然后笑问:“这都是什么鸟儿啊?”
灵儿咦了一声,揉着她细软的头发:“你在草药上这么精通,却不认识这些鸟儿吗?”
“不认得。”小镜子黯然摇头,“我一生下来就看不见,只听得到鸟儿的声音,想不出他们是什么样子。”
灵儿听她这样说,一时也默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蓝兔准备了甜汤,来寻二人时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招手让一只画眉鸟落在手上,举到小镜子面前:“小镜子,你来摸一摸吧。”
小镜子听着近在咫尺的鸟叫,眨了眨眼,试探着伸出手,摩挲着鸟儿柔软的翅羽,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点在鸟喙上。
“它的嘴巴是什么颜色?”
“是鹅黄色。”蓝兔笑道。
“鹅黄……”小镜子抿着嘴巴,好像在努力想象,最后还是摇摇头,“那又是什么颜色呢?”
“是很明亮的颜色,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蓝兔将鸟儿放飞,从灵儿怀里抱过小镜子,“现在先回去喝汤好不好,我听说一感消损,其他四感反而会更强,不知道我做的甜汤经你一品,会不会更甜?”
“我不爱吃甜的。”小镜子故作矜持。
“是吗?”蓝兔故意逗她,“可我明明听你大伯说,你从前吃桂花糕的时候,都要额外添一勺蔗糖。”
小镜子一听,立时满脸红霞,把头埋进蓝兔肩上不再起来,蓝兔轻轻笑了一声,抱着她进屋去。灵儿跟在两人身后,又回头看一眼天空中盘旋的鸟儿,垂下头叹了口气。
当晚众人各自安睡,虹猫蓝兔在外守夜,忽然听到有人上了楼梯,蓝兔笑道:“瑶台殿的人来了,小萍做事总是如此谨慎,八大分殿殿主,数她最是勤谨。”
说着开了门,果然是抱着大包裹的瑶台殿宫女。
“见过宫主,虹猫少侠。”为首的大宫女颇为伶俐,口齿清脆地问过好,又一一将殿主吩咐之事道来,“这是入藏前最后一站了,高原孤寒,殿主特令我们为宫主和几位少侠准备了御寒雪衣。这一包是神医开的药单子,另有一只小锅子和几根火折子,若要煮药,只需找到几根树枝将锅子支起即可。还有一应清心丹、辟火丹,林林总总都在其中。”
说完这些,她挥手摒退其他宫女,关上门小声对蓝兔说道:“宫主特意吩咐的那件事,殿主也查到些蛛丝马迹了。的确有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在朝西北方行进,我们曾派出几个武功最为高强的宫女易容成独行侠客去与他们交手,发现他们神智并不十分清明,似乎颇有杀意,武功路数也奇怪得很,那几位宫女拼死挣扎才逃了出来。之后又发现他们居然紧追不舍,若不是殿主及时接应,帮她们洗去易容,洒了香粉更换气味,只怕他们会一路追杀。至于他们的手腕,那几名宫女特意抓过,的确有曼陀罗纹身,但那纹身古怪得很,以前从没见过这等花绣手法。”
她自袖中取出一张信笺,双手交予蓝兔。
蓝兔接过,微微点头:“你们辛苦了,那些受伤的宫女要多加抚恤,千万不要吝惜什么。这阵子也不必再打探什么消息了,否则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宫女笑着一一应下,告辞而去。
虹猫这才说道:“看来是灵儿给幕后人传递了消息,才让他们一径往这里赶。”
“可灵儿是怎么传递消息的呢,逗逗并没见她传递什么消息。”蓝兔打开信笺,正是一张曼陀罗纹身的花样,和达达送寄的那张分毫不差。
虹猫看了眼信笺,却也并没挂在心上,思索片刻才说道:“会不会她有某种方法,即便不用字纸传信,也能传递消息?”
这猜测有些天马行空,但细一想却最有可能,蓝兔忖度着说:“若是这样,就更要细察她了。”
“我刚才听宫女说,那群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很奇怪。”虹猫已开始思索另一件事,“玉蟾宫的宫女,见识自然不低的。”
蓝兔听到这里,微微一笑,又听他说:“就连她们都觉得武功路数很奇怪,可见这群人的确有些来路不明。”
“也未必。”蓝兔倒不是替自家人谦虚,“天地之大,这群宫女常年在西南方经营,若是北地塞外的武功,他们自然没有见过。”
虹猫摇头:“纵然没见过,若不是刁诡至极的武功,也不至于令她们觉得奇怪。可惜来不及让那几个亲历者来讲一讲了,只怕过不多久,我们便要亲自对战一回。”
蓝兔也料着早晚会和那些幕后黑手对上,并不十分担心:“这也罢了,若他们真敢跳出来,咱们也就不必像现在这样东猜西想,也乐得省力。倒是天狼门身陷阴谋,这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大郎呢。”
虹猫不解她如何想到这个,蓝兔便笑道:“实在小镜子有些可怜,父亲下落不明,门内又风起云涌,我是担心大郎不明就里,对她的保护不够,会让她横遭不测。”
“这我倒没料到,你一说我才想起。”虹猫蹙眉点头,“二郎一定猜到了什么,留有后手,幕后人若要逼迫他吐露秘密,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用女儿威胁,这样一来,小镜子就危险了。我们就找个机会和大郎详细说说,让他加紧看护小镜子吧。”
第五集(4)
此后一路向西,地势渐渐高耸,人烟渐渐稀疏,又经行过一座夕照金红的雪山之后,众人都感受到凉风习习,满目荒滩。
虹猫蓝兔就地扎营,将瑶台殿送来的大毛衣服分给众人。
虹猫生起火来,对大家说道:“如今已入藏边,再不能和往日一样找到镇甸落脚了,只能暂且委屈各位风餐露宿。”
大郎笑道:“少侠说哪里话,我等习武之人,怎会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他怀中的小镜子也微微点头,半张小脸都藏在银狐毛里,一点一点,似乎要睡过去。
蓝兔披着一身白底青花斗篷,和灵儿自帐篷中出来,见状笑道:“我给小镜子送些真气,好歹熬过这一会儿,吃完饭进了帐篷再睡。”说着将小镜子抱过,依照往常一般为她渡气。
虹猫和逗逗埋锅造饭,熬了一锅清粥分派给众人,灵儿正冻得搓手,见逗逗递碗,便一把夺过,并不喝,只揣在手上温着。
蓝兔吹去粥的热气,一口口喂给小镜子,虹猫也转着勺,思索该如何绕过灵儿,把事情详详细细告诉大郎。
静谧之中,只听得高原上晚风呼啸、掠地万里。
忽然,几道脚步声突兀响起,虹猫拔剑而起,护在众人身前,蓝兔也立刻将小镜子交予大郎,持剑以待。
那脚步声响来响去,周围旷野中却不见半个人影。虹猫冷声道:“朋友若要对付我们,只管现身就是,这样装神弄鬼却叫人瞧不起!”
话音落时,五道红影如离弦之箭,凭空射出,落在众人眼前。细看去,五人皆是一般身量,通身红袍,猩猩如血,遮得一丝不漏,面上亦罩红布,只露着两只眼睛在外面,看着阴阴森森,定是邪派人物无疑。
为首的红衣人低低笑了一声,声如怪枭:“何方来的无知小娃,闯入我们五法王的领地,也不通报一声!”
“五法王?”蓝兔起身,与虹猫并肩而立,二人相视,虹猫笑了一声。
“原来是藏边五鬼!”虹猫摇头笑笑,“我还当是谁,若早知是五位仁兄,我便让同伴歇着去了。”
边角上一鬼喝道:“小子倒还知事。”
“当然知事!”虹猫笑道,“蓝兔你稍退,我来试试这五只红衣鬼的本事!是不是如传言中那样,不济得很!”
“放肆!”五鬼怒喝,齐齐扑上前,五指屈曲成爪,抓刺之间风声连连。
蓝兔果然不参与斗战,任虹猫一人在五人之间连连穿梭,长虹剑疾刺如雨,招招冲着五鬼掌心劳宫穴,逼得他们不得不收手。
小镜子被大郎护住,尽力侧耳倾听,问大郎道:“藏边五鬼是什么东西?”
大郎摇头苦笑:“大伯闭关多年,对江湖上新兴的人和事不大了解了,不过看虹猫少侠的态度,想必是不足为惧。”
逗逗点头笑道:“大当家说的没错,这藏边五鬼是几年前才传出名号的,自称五大法王,使十八相阎王爪,在川藏之间劫持过往客商。虽然有些本事,但也稀松得很,普通的镖师也能护住商队,不然我们七侠也不容他们活到现在了。”
灵儿坐在逗逗与大郎之间,见小镜子的头发被风吹乱,便伸手替她捋顺,问逗逗道:“我看虹猫少侠好像一直在刺他们的掌心,他们又一直躲,难道少侠之前就知道他们的命门在哪里吗?”
逗逗摇头:“只是猜测而已,这十八相阎王爪虽然不算厉害,却是横空出世的一门武功,路数十分诡异。当时虹猫和跳跳恰好遇见了一对被他们伏击过的商旅,详细问过交手时的情形,猜测强中伏弱,其弱点大约在掌心。但到底没交过手,不能确信,今日看来嘛,哼哼……”
他得意一笑,灵儿转头看着前方的争斗,五鬼已和虹猫交战不下百余招,虹猫将一柄长虹剑舞得密不透风,一刹间千百道剑光分刺五人,纵然五鬼指利如钩,腕动如电,却抓不住疾进疾退的长虹剑,反被它逼得连连收手。
灵儿不错眼地看看,余光瞥见逗逗似乎在瞧自己,忙转向小镜子:“你瞧不见真是太可惜了,这五个家伙真叫虹猫少侠作弄得像个蓬头鬼呢!”
说话间,五鬼分为两拨,其中三人围成圈,将虹猫环在其中,并爪成拳,击他神庭、商曲、志室三处穴道,虹猫横剑拦住身前一人,就势盘龙探海,当空翻了个身,躲过侧后两拳,落地之后,右腿向后一扫,将身后那鬼绊个不稳,脚下凌波微步,踩着此鬼肩膀轻松越出圈子。
另外两人却冲着蓝兔而来,大约见她身纤貌美,料想也不过是美人觚一样娇脆,便不似对虹猫时如临大敌,四爪齐出要抓破眼前这颗美人头。
灵儿眉头紧皱,不由自主呼喝一声:“小心!”
那二鬼一怔,愣了片刻,便觉眼前寒光一闪,掌心剧痛。
蓝兔刺穿二人掌心,冰魄剑却不停,横空劈下,砍在一鬼手腕上,只听呛啷一声,那鬼红衣残破,手腕被砍出一条白痕,却没有见血。
风吹起红布,才看清这人手臂当真枯干焦黑有如鬼爪,其上隐隐看出一朵曼陀罗花的形状。蓝兔一眼瞥见,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喊了一声“虹猫”。
虹猫早将三鬼撂在地上,见蓝兔刺破了一人的袖子,霎时便明白过来。
见已分出胜负,逗逗不由叫好,灵儿又替小镜子捋顺乱发,勾起她一缕鬓发在手上绕了一圈,轻轻刮着小镜子的脸颊逗她笑:“虹猫哥哥和蓝兔姐姐赢得好快,都没什么看头了。”
五鬼艰难爬起,为首的人往小镜子那边看了看,恨恨对虹猫道:“算你小子有点本事,今天我们几个认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将来别再落在我们手上!”
“阁下未免把我们看得太便宜了,这岂是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虹猫冷笑,正要施展火舞旋风剑法,却听身后一声惊呼。
“小镜子,你怎么了?”
第五集(5)
虹猫听到这惊叫,剑势迟了一瞬,藏边五鬼便如泥鳅一般溜了出去,意欲趁机遁走。
“还想走,都留下来吧!”蓝兔一声娇叱,捻剑诀使出冰天雪地,剑气如雪花六出,冷意彻骨,纵横之间将五鬼牢牢困住。
五鬼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再留守,合力使出一招狂魔乱舞,千万鬼爪击在一处,才勉强冲破牢笼,还未逃出多远,又有一道剑光如白虹贯日,缠住落后二鬼贯胸而出,二人当即毙命,倒地不起。那三鬼却头也不回,只顾跑远,虹猫蓝兔待要再追,又想到刚才那声是灵儿喊出,不免忧心小镜子安危,收剑回转至帐篷前。
只见小镜子脸上罩着一层红光,是体内晶石又作乱的迹象,蓝兔忙为小镜子压制。虹猫与逗逗对视一眼,逗逗脸色晦暗,却摇了摇头,虹猫便知逗逗也不晓得灵儿如何出手,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问大郎道:“小镜子怎么会突然发病呢?”
大郎摇头叹气:“我也不知,想来靠近地心之谷,晶石作乱变比往常频繁许多。”
他眉目间满是自责,却一丝一毫没怀疑到灵儿身上,虹猫又看向灵儿,见她垂目不与众人相接,便也不和她说话,只看向蓝兔。
不过盏茶功夫,蓝兔便将小镜子体内作祟的晶石压制下去,逗逗忙上前把脉,确定小镜子已安全无虞,才催着众人回帐篷休息。
因此地荒无人烟,虹猫和逗逗便留在帐篷外守夜,其余人等都进去休息。灵儿听到这安排,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心事重重地随蓝兔进了帐篷。
“我看不出来她捣了什么鬼。”逗逗拨拢火堆,压低声音恨恨说道,“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她也太无法无天了!”
虹猫劝他消消气,笑道:“她敢胡乱动作,难道我们不敢?”
“你的意思是主动出击?”逗逗往帐篷那边看了一眼,挪着身子靠近虹猫,声音压得更小,“你准备怎么做?”
“先要去探探地形,看看有无可利用之处。”虹猫也低声道,“若真有机会,我们也该跟大郎说清楚了。”
“天狼门的事也一并说了?”
“要说,达达和跳跳接到灵鸽传书后,就要动身前往祁连山,莎丽和大奔要镇守玉蟾宫,都脱不开手。纵然他们两个藏好陨石,解脱出来,到底也不好深入天狼门。”
逗逗晓得他的意思,莎丽到底是女儿身,不能像跳跳那样死皮赖脸硬在天狼门住下,大奔倒是可以,可他太过颟顸,万一还没打探出消息就先把自己暴露了可怎么是好。
但他还是有些疑虑:“大郎就算知道这枝枝叶叶,会不会犯灯下黑的毛病啊?”
如果幕后人如他们所想早有布局,那渗透进天狼门肯定也不止一日两日,大郎从前没发觉,现在更不可能发觉,甚至有可能与天狼门一众相处久了,而格外信任他们。到时候他们以疏间亲,岂不是给自己招惹麻烦。
逗逗这么想着, 脸上就露出几分行迹。
虹猫一见便明白他的顾虑,笑道:“你和大郎同行同止多少天了,还不了解他的性情吗?就算他不信此言,也绝不会因此与我们反目成仇。”
逗逗微微点头,随即又苦笑:“为了这个幕后人,咱们可真是殚精竭虑战战兢兢,等挖到他们根上,我非得……”
他虚虚打了几圈,一脸愤愤。
虹猫但笑不语,半晌后才道:“我去探探前路,你继续守着篝火。”
逗逗答应下来,目送虹猫的身影消失在旷野,又拢了拢火,刚伸个懒腰,就听到灵鸽咕咕声,一抬头,可不是跳跳的灵鸽来了,忙招手要它停栖下来。细看去,灵鸽腿上并无信筒,只系着一条丝帕。
逗逗满腹狐疑地取了帕子,张开一看,帕上绣着青竹,是达达常用的那条,上面也没有写什么东西,只有几道土渍。
千里迢迢送个手帕过来,莫非要我帮他洗?
逗逗腹诽不已,正要将帕子收起等虹猫回来商议,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忙将帕子凑到鼻尖,仔细一嗅,恍然大悟。
帕上没有达达惯用的熏香味,反而有很浓重的土腥气并一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是这土有什么不对吗?
逗逗捏着下巴思索起来。
“呛鼻的药大多有腐蚀之力,即便干燥之后,用手触摸依然有灼痛感,可是这种药好像没那么严重……”逗逗不自觉捻了捻手指,“没那么严重,应该就不是金石做成,而是由草木榨取……”
“什么草木?”
身边忽然传来一声疑问,把逗逗唬了一跳,幸而听得出是虹猫的声音,惊吓之中也还有几分安心,没真吓出三魂七魄。
将这丝帕的事情说了,逗逗便忙不迭问:“找到机会了?”
虹猫丢了几块柴火到篝火中,闻言颔首,又问:“你有没有能让牛羊躁动起来的药?”
“牛羊?”逗逗愣了下,忙点头翻起百宝箱,“有的有的,这有一瓶迷迷草磨成的药粉,牛羊之类的牲畜一闻就会……”
说到这里他又噎住,片刻后才为难接上:“发风……风马牛不相及那个风。”
虹猫已明白其意,含笑接过,问清了剂量又起身离去,不多时回来,详详细细和逗逗说了自己的计划。
“前面有一道悬崖河谷,崖边生着许多老藤,又有一群牦牛在那边觅食,明日……”
逗逗听得真切,拊掌赞叹:“好,我一定看紧了她,让她无所遁形!”
二人议定,恰值天色破晓,蓝兔披着斗篷抱小镜子出帐,借着篝火煮早粥,虹猫也将计划附耳告诉了她,蓝兔轻轻拍着熟睡的小镜子,目不斜视却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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