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抉择

柱子撑好，戏台已经搭成

【资料图】

人人都在等候盛会开始

飒在路口看到那辆熟悉的跑车时有些惊讶。走近时车窗落下，他看到那个一周前刚刚见过最狼狈的样子的人也正看着他，示意他上车

“你伤怎么样了，还乱跑”，飒系好安全带，那人脚踩油门向着会场的方向驶去。“死不了，说过会去看你决赛的。本事没白学”，飒揉了揉脑袋低头笑了笑。被最想得到认可的人夸奖的感觉不错，喜悦和害羞最终融合成一句“我今天会尽全力的”，然后朝那人望过去，希望他能再给自己一点鼓励，或是指导

断有些心烦

他之前跟卷报的地址不是自己常住的房子，所以等伤口没那么疼了就回了自己家。谁知道前一天晚上卷招呼都不打跑过去找人，找不见就电话轰炸。一番权衡后断又去到那边，那人还算有良心，还拿了两瓶药给他。正当他以为卷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飞找他不可，却被对方一个问题问的有些发懵：“怎么样，想好了吗”

什么想没想好，最近怎么一个两个都变成谜语人问自己莫名其妙的东西。“明天决赛，你肯定去看对吧。怎么样，希望你的学生拿到冠军吗”，卷挑了挑眉，挑衅般的说到

断刚想反驳飒和他不算什么师生关系，却沉默了

比赛是壳举办的，目的也是示威。飒拿到冠军无异于打了壳的脸，照壳那种行事风格，恐怕是要飒拿命来赔。为了一场比赛和那点破钱把命搭进去自然是不值，他一个局外人看得清，可飒未必看得清。他只知道那是他想要赢下的比赛，和其他比赛没什么区别

“这种事情没必要和你说”“那有必要和谁说呢，飒吗？我现在兼任他的监护人，当然有必要采纳他老师的建议”，卷的语气很欠揍，要不是伤害没好全断可能会把人打一顿然后扔出门，但卷依然不依不饶：“你说如果飒赢了，那位主办方会怎么做呢”

卷的目的似乎只是让他没话说，说完这些便摆摆手离开了，徒留他一个人在这有些陌生的房间。有什么好纠结的呢，他想

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可是他此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用扭头他都知道飒的眼睛正盯在自己身上，手指在方向盘上毫无章法的敲打，估摸着再不说点什么就要到地方了才开口：“我知道你能打赢他”，好了，接下来要说但是了。呵，老句式了。“但是我希望你今天输掉比赛”

话落在安静的车厢里，正好遇到红灯，连风声都停滞了。断目视前方，在心里告诉自己该说的已经说过了，他对飒仁至义尽，剩下的路他自己选

“为什么呢”，飒的声音和绿灯一齐出现，“为什么我不可以打赢”。小孩子学不会隐藏情绪，语气和他们第一次在拳台下见面时一模一样

然而断不知道的，前一天晚上卷找他之前还去找了飒

“明天决赛了，紧张吗”，卷帮他带了晚饭，进了门也不多废话，直奔主题。哪能不紧张，一个多月以前他曾好奇过的那个人工智能竟真成了他决赛的对手，听说那“人”攻防能力都是一流，血条也厚，特别抗揍。但是都走到这一步了，他也不弱，明天全力一搏，谁更强一点还不一定呢。“嗯，有点”他上手帮忙，自己这间屋子太小了，比不得卷家里宽敞，卷不止一次提出帮他找个新房子，他都拒绝了。“今天来有个事跟你说”，卷把筷子递给他，不似平常的吊儿郎当，他想卷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自己嘱咐，也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还记得吗，就是之前那个老板”，是说在遇到卷和断之前那位吗，怎么突然提到他了，飒有些疑惑地点点头。“想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打赢了还颗粒无收，最后还被打得那么惨吗”，他有些怔住了，难道这其间还有隐情。原本他只当做自己倒霉。卷没有等他的答复，自顾自说了下去：“那一场你打赢的那个对手，背后靠的是星辰科技。就是这次比赛的主办方，那位壳先生。你打赢了，他不高兴，出手把你打了一顿，还把那个倒霉的小老板杀了。也就是那天晚上你遇到的断”

飒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一副表情，他想应该是不好看的。卷看着自己，眼神不明。但他也读不清卷的眼睛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从未读懂卷。每一次他望进卷的眼睛时，都不知道它们在说什么。可他眼前是没心思去解读卷了

从前的回忆再度涌出，忘记的名字和话语也都想起来了

为什么呢。所谓的星辰科技，就这么肆无忌惮吗。在那样的人眼里我们又算什么呢，路边的野狗吗。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人，就该得到这样的结果吗

那我偏要赢给你看

“为什么我不可以打赢”，为什么呢，不要再告诉我是因为那该死的星辰科技了。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不可以打赢。然后心里已有预期的答案被给出：“比赛的主办方不会希望赢的人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的，不是不可以赢，是赢了会很麻烦”

有多麻烦呢，他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吗

“按他的作风，可能会杀了你”

那会是你吗，如果我赢了，破坏了所谓的“规则”，抹杀掉我这个不顺眼枝条的人会是你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我不想你……”飒觉得他听不清楚断在说什么了

飒扭过头去看向窗外，断也沉默不语。就在断把车停好时他听见自己说“我知道了”

断，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飒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死掉了

飒去了休息室坐准备，断拒绝了卷给他的第一排VIP观众席门票，只是默默坐在后排的角落。伤口应该没有裂开，但有什么正隐隐作痛

主持人无聊冗长的开场语经话筒的处理有些失真，让他联想到出租车里讨厌的电子音。他看着大屏幕上那张人类的面孔，越看越觉得别扭。会不会以后身边全都是这样的仿生人。时间过得真慢，不知过了多久观众才开始欢呼，两位选手准备入场

从他这里只看得到飒的背影，渺小而苍白。而那个背影很快停住了，被一个更小的身体叫住。那个背影他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着像个小学生的人能在这时候离比赛选手这么近，但那个人确确实实出现在飒的身旁，似乎是在说着什么。他看到飒弯下身体，没过多久又重新站好，拍了拍那个小孩模样的人

他还看到卷的背影，那背影正狞笑着望着他。右眼皮微微跳动，他伸手按了按

昨晚没睡好

除去在地下拳场那次他没看过飒打比赛。现在看着他比训练的时候又有了些进步。招式凌厉，拳拳冲着对方的弱点打，要是对面是个人类想必是要费好一番功夫来应对的。不过机器还是有机器的好处，闪躲速度一流，说不定还能顺便分析出飒在出手时暴露的破绽。事实上他也确实在试图反击。也算没白来，这会是一场很精彩激烈的战斗

到了第三回合两人还是打的有来有回，飒身上多了几处淤青，那人工智能也挨了不少拳脚。紧接着钟声响起。飒在场边小口抿着水，用毛巾擦去汗珠，那人工智能像个断线木偶一样坐着，一动不动。壳坐在裁判席旁边的台子上，看不清表情

不管飒怎么想，第四局开始。胜负不久后揭晓，观众恨不得把身子探到拳台上去，断仍保持着自己的姿势坐着。心却也悬起来半个

飒打的异常凶猛，比此前三回合更甚，招招致命，不带喘息。飒有这个体能他不意外，毕竟当初的训练量别说一场，连打三场不是问题。只是这打法让给他有些担心。不管是为了输还是为了赢，这么打都绝对不是最优解。然而在他走神之际飒已将对手击倒。也许壳手下的人能力有限，那机器的爆发力一时半会跟不上飒，被打的有些惨，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该读秒了，也算是结束。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然而接下来飒的举动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飒压在那已经接近报废的机器上，一下一下照着头部落下重重的攻击。直到他在大屏幕上看到飒的受伤混合着红蓝两种颜色。红色是飒的血，蓝色是仿生人的。大概所有人都被飒的疯狂所震撼到一时忘了反馈。飒被人拉起来时那台机器已经彻底用不成了

十多秒后观众的欢呼声才爆裂开来。断觉得脑子嗡嗡响。卷的背影还在那里，断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人好看的后脑勺。卷，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我不可以赢呢，飒直到已经在休息室里换好衣服热身时都这么想。他找出很多条理由，又把他们一一推翻。通往拳台的大门即将拉开时他告诉自己，卷是他的监护人。要是壳又来找他麻烦，伤到卷那就不好了，他可以仗着自己年轻任性，但是不能拿着卷的安危冒险。这也算是一条像样的，没办法被推翻的理由吧

他迈步像拳台走去，却觉得自己身处废墟。他向侧面看去，卷坐在第一排，一时半会没能找到断，不过他应该会在的对吧。但此刻那人在不在都完全失去意义了，没人会对一场已知结果的比赛感兴趣，何况断还作为刽子手亲手为他判了死刑。可是卷应该不知道吧，他只是满怀期待的希望自己赢

卷哥，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大哥哥”，有什么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几乎被喧闹声盖过，但还是十分精准的被他捕捉到

来源是个小孩子，看上去也就刚上小学，站在离他半米的位置呼唤着他

“大哥哥”，小孩又叫了一声。没人告诉他这个流程，这是临时安排的加油环节吗

可惜我好像不需要

但他还是走过去，弯下腰问那个孩子想要做什么

“我请求您，打赢这场比赛”，小孩大约是没想到他会走过来吧，声音有些颤抖，头也低了下去。你也希望我取得胜利是吗，可是不行啊，对不起

“这个人，他在拳台上，打残了我的父亲”

雷电劈下来，废墟燃起了火

小孩再度抬头，眼角泛着红。飒好像有些站不住了

他用自己最后的理智拍了拍小孩的肩膀，然后走向那个看起来和人类一般无二的机器

对不起啊断，我还是想赢。为了我，为了我们

“他今天赢得很漂亮”断和卷坐在酒吧里，灯光昏暗，两人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飒再次上台时觉得视线都是模糊的，无论是身旁还是观众席

“怎么样，满意吗”，卷拧过头来看着断的侧脸

他极力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小孩，也没看到断，只有卷还坐在那个位置，表情不明

断咽下一口苦涩：“他做的很好”

“我是不是做的不好”，飒一个人坐在更衣室，他听到有脚步声，不用抬头都知道那是卷的

“你真这么觉得吗，你确定壳那边会什么反应都没有？”，卷笑的讽刺

“断跟我说我最好不要赢，不然可能会很麻烦”，少年的眼睛里溢满了担忧

“不知道”，怎么可能没反应，壳现在可能恨不得把飒生吞活剥了

“你只是得到了你应得的”，卷俯视着他

“要是他找你去做怎么办”“我不动小孩子”，这的的确确是断为数不多必须遵守的事情，因为是炸教给他的

“可是你可能会有危险”，卷看得出这孩子很认真的在担心，便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那要是他想把我也解决了呢”“那我就当不认识你然后把你杀了”，断语气里满是认真

“放心吧，这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他提起一年多以前那句承诺

“你猜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可转而又不正经起来

“嗯”，少年郑重其事的点头

“我走了”，断撂下话便转身离开

“我们走吧”，两人一同离开了会场

不出意外的，回去的路上断收到了壳的信息：明天上午十点

断扔下手机，右手不自觉地附上腹部还未痊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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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会发一个别的